花会卷 | 康仙庄花子会(九)
出会
康仙庄花子会是一个有四五百人参加的大会。解放后由刘连和任总管,下面有编戏编词的,负责排演的数人,还有四个执小蓝旗的调度,负责指挥队伍的进止。还有称为“跑事的”数人,责任如同现在剧团的剧务,负责排练、表演中的各项杂事。还有称为“报条”的数人,负责宣传、广告、通知、联络。还有称为“管斋”的数人,负责全体会众出会期间及会后的餐饮。解放后,这些工作由孟世堂、王彦田、苗德明、孟繁增、孟庆禄、刘玉文、张万心等人负责。
康仙庄花子会出会的前导是几个负责放炮开道的年轻人。他们携带铁炮、麻雷子炮和大挂鞭炮。在队伍出发时,先放三声铁炮,再放鞭炮,然后在蓝旗调度的指挥下整队出发。在路上遇有村街桥涵则放炮以警示民众:“花子会到了,请注意避让!”
放炮的后面是打大旗的,大旗高有丈五,长有丈五,上书“康仙庄杠箱会”六个大字。那时由苗普堂、陈士如两位身高体壮的大汉轮换执掌。
康仙庄花子会从本村出发,路上汇合南北豪家务村参加花子会演出的人马,浩荡前行,过忙牛河上的太平桥向王铁脸庄行进,过王铁脸庄经过霸州东关药王庙向霸州东城门前进。到东城门口,放铁炮三声,麻雷子数响,土鞭炮数挂,二踢脚数响。鞭炮响过就是甩大鞭子的表演,表演有两人,会中称为“二赤兔”意为黄杠保镖。一丈多长用牛皮编成的大鞭子与皇帝上朝的净鞭一样,轮耍摔打起来清脆炸裂的“噼——啪”声很像是步枪射击的声音,声传长空,显示着“皇会”的气派。鞭手高吉祥等人还能表演滚地转圈打鞭子,可称高手。
甩大鞭子的后面是敲大锣的,大锣有完好的,也有裂了口子的,响声“嘡——嘡——” 和“旁郎、旁郎”交替作响,显示花子会又讲气派又穷。敲大锣的后面是赤裸上身,穿着破套裤,一手持锡酒壶,一手持牛耳尖刀的武花子和手提着半头砖、披头散发的武花子,行内叫 “开荒子”的和“砸破头的”。显示花子会中有不怕死、不要命的“硬点子”,武花子后面是耍弄带着十三颗小铜铃的牛扇子骨的数来宝花子。数来宝花子后面是敲打小锣,吹着笙管笛箫的乐队花子,乐队中也有打竹板的,也有敲铜盆,敲葫芦瓢的、打肉板的、敲破锅破碗的, 敲铁犁铧片的——只要出会者认为什么东西可以敲出引人兴奋的声音就可拿出来敲打, 以显示花子也好音乐。再后面是一群打着有节奏的“哗啦哗啦”响的霸王鞭的花子,老百姓也称是耍打狗棍的、打花子棍的。
前面这些行当就如同“花子官”出巡的仪仗队,后面出场的就是骑在“独龙杠”上头戴红缨帽身穿官服黄马褂的花子官。所有出会的花子,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,露着烂棉花套子的衣服,可花子官穿的官服却是干净整洁,明亮光鲜的。可见康仙庄人对这套服装的重视和珍惜。
花子官后面是演康仙庄独特节目“传瓢”的。再后面是唱太平歌词的、唱十不闲的,打竹板唱莲花落子的,演小寡妇上坟的,演小老妈开坊的,演丑媳妇逛街的、变戏法的,演小放牛的,念喜歌的,唱拉碌碡的,演杂八地的,耍盘子耍碗的——各色花子行当一拨一拨, 边演边行。各行当演到兴处,把破铜盆、铁勺、竹板、花子棍、破毡帽、破竹篮、破算盘等等抛向空中。大声喊叫,扭着连蹦带跳的秧歌步,一幅自陶自醉的神态,充分展示着个人的才华,展示着高超的技艺,展示着安贫乐天的个性,展示着民间花子会自娱自乐的特性。
大队伍后面是演推小鬼头车的,小车有十余辆,一是做压轴演出,二是对前面队伍中有受伤或累坏的进行收容。队伍的最后是一队鞭杆花子,他们是全队的后卫,负责整个演出队伍的安全。
花子会每一次出演,康仙庄半数以上的人家都有人参加,有的甚至全家出动。大人小孩,老老少少,男丁女娃都有角色,大部分打脸化妆,个个眉开眼笑,好像过一个传统节目一般。队伍有好几百人,演出有好几十种,延绵数里。笔者1955 年在东关药王庙前看其出会时,其花子官已经过了东关护城河桥,其队尾还没有出王铁脸庄。很多孩子跟着花子会队伍去看,从上午九点多看到下午四点多,中午没吃饭,也没看全花子会的表演。回来后, 看会的孩子们交流所见所闻,模仿各行当演出,一直要絮叨好几天。那时有一首顺口溜形容看花子会,“小孩跑断了腿,鞋子磨破了底,康庄的花子会,看头看不到尾(yi)儿。”花子会的队伍从下午两三点就有陆续回家的,一会过一拨,一会又过一拨,一直到晚上点灯了还没有走完。可见花子会出队时是有较严格组织的,等收队时,就放宽了要求,各行当,各家庭可自行决定。这也体现了花子会人太多,行当太多,较其他会更不好管理,更自由散漫的特点。
花子会出会时都是自带干粮,自己解决中午的饭食。沿途各商家,机关、村街虽也摆膳相迎,但每单位只摆上几斤点心,以此对付其它花会还算可以,可对于花子会来说,真是杯水车薪,连哄小孩都不够,所以出会各家各户只得自备干粮。但康仙庄人对此不但毫无怨言且乐此不疲。这充分体现了康仙庄人宽怀、大度、自强、自爱、乐观、向上、豁达、明理的思想境界和处事态度,这也是我们应该坚持,传承的价值观和人生观。
叫花子而成为花会,是封建社会阶级贫富差别而导致的一种社会现象。他表现的是下层贫困农民穷苦悲惨,流离失所,无助无奈的生活。解放后,随着贫苦农民的翻身解放,人民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,花子会也就失去了他存在的社会条件。只作为民间娱乐出过几次会,到 1955 年为送霸州第一批义务兵应征入伍出了最后一次会后,就销声匿迹了。但他包含的艺术形式,分别以数来宝、说书、杠箱会、小车会、秧歌会、花鼓会等形式保存下来。有些技艺如肉板落子、太平歌词、快板书还登上了艺术舞台,可见艺术的生命力是何等顽强。
本文描述的这种已经消失的花子会,目的是记录这一曾经存在过的社会现象,使后人感受其中的文化信息,感知旧社会下层民众的苦难,感悟中国革命道路的正确,感谢那些使中国走向繁荣富强的先哲伟人。本文承康仙庄乡党委张东旭,村党支部书记吴振和,村主任薛子平的帮助,村中长者苗希如、张德源、孟如意、苗树其、孟繁华等提供资讯。本文还采用了刘连和生前接受康仙庄乡校长王留成、市文化馆长徐逊非采访的资料。